魔都的夏天又长又臭,都夏末了白天还是很热。10点钟太阳将水泥地变成了一块巨大的烤盘,没有带伞的人走在路上汗流得像是五花肉里被烤出来的油。
但可能是因为熬了通宵的关系,余晚晚还是有些冷,她吸了吸鼻子,把身上的牛仔外套裹得紧了些。因为住得很偏,她每天大概要花三个钟头左右通勤,但是她还是觉得很值得。因为这里的房租价格连影视基地附近的五分之一都不到。
余晚晚是一名越混越不如的演员。刚出道那会儿还能在片尾演员表那里有个名字,但最近已经混到连群演都很难接到,必须靠着在影视基地旁边的便利店里打工才能付房租的地步了。
梦想是奢侈品,余晚晚挤压着年轻的血肉努力供养着它。
回到家里后余晚晚简单洗漱了下便往床上一倒。床上铺了席梦思,但弹簧坏了好多根,很多地方一坐一个坑。她正好躺在一根坏掉的弹簧上,整个人都陷下去一截,怪不舒服的,但是她累得胳膊都抬不起来了,根本就不想动。
昨天她久违地接了个群演的活儿,从难民演到死尸,在泥浆里滚了一个下午。但好在这回是棚拍,时间也没有拖很长,这才让她赶上了晚班。
好半天,余晚晚才挣扎着从床上爬起来,拿出手机,插上耳机,塞进耳朵里,点开手机自带的音乐播放器,点击播放。
余晚晚听的这首歌不知道叫什么名字,歌名她只标了个数字5。不知道是耳机的音质不太好还是手机的收音系统不行,歌声有些模糊,还有很多乱七八糟的杂音:说话声、地铁运行的声音、广告声。
余晚晚任大脑放空,艰难又漫不经心地捕捉着动听的音乐。这歌是之前她在坐地铁换乘公交时路过的小广场里听到的。那是一个对余晚晚来说很疲倦的晚上,但是听到这首歌后,她还是停下了急匆匆的脚步,听到对方不再唱了,她才离开。
第二次再听到这个人唱歌时,余晚晚征求过对方的意见之后,录下了对方的歌。
这位陌生人的歌陪伴了余晚晚很多个疲惫的晚上。
但是这位广场歌手不是天天都在的,余晚晚断断续续听了人家一个月的歌,也只录下来五六首。她有些吃力地抬起胳膊枕到脑后,心想白嫖了人家这么久,明天一定要给人一些打赏。说起来这小伙儿唱起歌来比好多爱豆、歌手都好听太多了!等自己大红大紫了,一定要狠狠提携他,找最好的经纪人带他,把什么银曲奖、最佳流行音乐奖都拿个遍。她打了个长长的哈欠,幻想还没停,人却已经迷糊了,大脑经过几秒钟的混乱就彻底进入了梦乡。
今年是2022年,余晚晚想当影后的第n年,余晚晚当沪漂的第四年。
余晚晚知道自己可能撑不了第二个四年。但是她想撑过一个五年。如今离五年之期只剩最后一个秋冬了。
余晚晚一觉睡到下午三点钟,没有被肚子叫醒,反而被电话叫醒了。
“喂?哪位?”她的声音里还带着刚起床的懵懂。
“余晚晚我这里有个角色你想……”
“想!我演!”余晚晚压根没等对方说是什么角色就下了决定。她想演戏,想红,演电视剧、演电影,只要能出现在屏幕上,让她演什么都好,丫鬟路人很好、卫兵难民也很好,哪怕是尸体也没什么不好的。
“答应的这么快?不过丫头这次真的算你走运,这回的角色比之前的都好,不但有台词而且还能出场十来集呢!这都是特约了!”群头杨哥既兴奋又不平地说,如果不是事发突然、剧组又要人要得急,他无论如何不会这么轻易地把这个角色许出去!最少也得卖个两万块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