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中一人,衣着素旧,垂眉敛目,面黑如碳,瞧不分明长相,近旁地上放了两只草药篓子,一双手缠满了绷带。
另一人,身量较小,瘦弱少年,却是面如白纸,双目无力睁开一般,无心饮食,病恹恹的模样。
并非昨夜的林尚琂与枕星河。
沈寻起先并未注意到他们,直至瞧见了那卖早点的老伯。
说来也巧,几日前她初进城时,便在这里吃过一次早点,那时一如今日,是老伯卖与了她一碗甜豆花。
老伯已年逾古稀,身体不再十分硬朗,多年练出的吃饭本事虽是过硬,手起手落间却再难一如往昔的稳稳当当。一碗豆花搁在桌上,总要洒出一星半点,少不得扯下臂上的抹布,抹两下桌子。
十来碗豆花上桌,老伯抹了十来回桌子。
今日老伯一次都未抹。
他似乎对那坐在三丈之外的两人颇感兴趣,已眯觑着半瞎的眼暗瞧了不下七八次。
沈寻有点在意,也有些好奇,联想昨夜经历,不由疑心那两人是否是做过了乔装的林尚琂与枕星河。
可易容并非一样容易的功夫,亦非人人均可习得精通的。真正精于此道的,不过几人而已。再者,手法再高明,最多不过形似。要完全变作另一人,更需神似,昂藏青年要装做耄耋老人,除去褶皱风干的皮肤,亦得有暮年沉颓之气,慢行迟缓之态,谨言少食,目深神重。
年龄,性情,神态,习惯,并非单单易换一张脸而已。还须得有识人处世的阅历,处变不惊的心态,临机应变的智慧,行一看三的思虑,才可于举手投足间不轻易露出自己的本形。
沈寻在那两人身上瞧不出一点林尚琂与枕星河的影子。
不过两个十几岁的少年而已,贵胄公子出身,哪会有这般程度的江湖本事?
可这卖早点的老伯却是奇怪,为何与先前所见行为有异?是自己过虑了么?
思索出神间,那两人已放下了碗,丢下几个铜板,各自背起一只草药篓子,缓缓行向城门之处。
沈寻转眼,果然瞧见老伯的目光亦随之游移了过去,灰黑带白的眼珠颤了颤,似是颇为紧张。
放下银钱,沈寻慢慢跟了上去。
眼见快到城门之时,那瘦小的病弱少年摇摇晃晃,再行了几步,终于支持不住,一头栽倒在地。并行的黑面汉子惊呼一声,赶忙抱住。行人纷纷侧目,几人上前查看,叫叫嚷嚷地很快引起了守城士卒的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