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不就是吗?”
季铭抬头去看文晏。
文晏也在看他,看季铭的寸头,这是他们对李元的设计,他不是个穿中式盘扣棉衣,留着齐肩长发的“新国学青年”,他只是个单纯的,喜爱古诗词的,现代都市里的语文老师。
诗词于他而言,不是一个装逼的工具,也不是一个精致的装饰品,更不是行走在文艺界的傍身技艺。而是他面对都市里种种烦恼——竞争,拜金,关系、人情等等这些东西的一个桃花源。
诗词的世界里,李白的汪洋肆恣,杜甫的沉郁多艰,王维的清丽无端,苏轼的惊世绝艳……他们的俗都留在了历史中,他们的雅却通过诗词亘古不朽了——这也是李元的理想国。
文晏看了一会儿季铭圆溜儿的寸头,想象了一下把它放在遇仙降上,前面是侗寨炊烟袅袅,后面是深山老林的雾霭深深,季铭闭着眼睛,吸一口气,徐徐呼出,微勾嘴角,笑意清浅,啧,肯定赏心悦目。
摇摇头,导演可不能花痴。
“你是说李元本身就在尝试着用各种各样的方式来教授诗词?”
季铭点了一下头:“原剧本有一个很大的问题是,李元为了自己的诗词梦想,居然让义务教育阶段的学生不学课程,只学诗词,这人设大约是个白痴型的。但是改过之后,诗词教授这部分又淡化了太多,我觉得它是个基底,所有的发展,都建立在他如何去教授包括王小花在内的学生,怎么学习诗词上——怎么去跟主课争夺精力和时间。
这一点,在城市里是不可能做得到的,所以他来了侗寨,这肯定是一个重要原因。”
文晏嗯了一声,季铭注视着她。
眼神对了一下。
嗯?
文晏的脑子里,突然过去一句诗——空山新雨后,天气晚来秋。
季铭的眼睛,就好像被一场新雨洗过一样,单纯、清澈——就像这部电影追求的一样,这部片里没有剧烈变化,千钧一线,也没有人性的折冲樽俎,它就是在黔阳山区这么一个清澈的世界里,将李元和王小花的内心变化一点一点地,通过自然的映射,展现出来,两颗心原本都缠绕着很多执念,历经冲突和思考,最终变得清新了一些,活泼了一些,干净了一些。
尤其是李元,王小花的变化,某种程度上,也是对他自己产生变化一个刺激,一个外力。
拍的就是这么一个简单的过程。
取的是那么一点点的感动,一点点的期盼,一点点的感同身受。
文晏曾经说“假如大家看过这电影后,身心上能变得松快了那么一点,这电影就成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