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陆柒毫不掩饰的狐疑目光里,宁霁玉回过神来,面上的红晕迅速褪去,甚至比之先前还要惨白些许,望之无甚血色。
宁霁玉淡淡一笑:“时候不早了,将军陪吾回去吧。”
陆柒自认对人心把握尤不擅长,但他却隐约意识到,宁霁玉似乎没有之前那么高兴了。
对方虽依旧神色自然地挽住了他的臂弯,唇角的笑意也保持着一个完美的弧度,眼底的光彩却不知为何渐渐黯淡下去。
仿佛突然被抽走了全身的生机。
陆柒猜想大致是自己不知哪句话引起了宁霁玉不好的回忆,而且大概率与那位正主有关。
不过宁霁玉虽冷淡下来,他却是乐得如此。
次日晨,宁霁玉果然不曾食言,起身后便在寝宫里等他一道前去上朝。
这还是陆柒第一次看见这位冥界的陛下身着朝服的样子。
朝服是如冥府一般灰暗的从头到脚的深黑,便连头上的冕旒都是一片死寂的墨色,几乎将人遮掩得密不透风。
帝王的冕旒似有惑人心神的力量,但凡伺机窥探之人,皆只能看见一片缥缈云雾,继而便觉心神一荡,识海刺痛之至,不由自主就要移开目光。
便连陆柒自己也不例外。
他的眼神才刚落在那垂落而下的、遮住宁霁玉的脸的墨玉串珠上,头脑中便泛起一阵钻心剧痛,足下步履一滞,险些栽倒在地。
这一身墨色朝服如望不到底的深渊,凡是坠落之人,皆要殒命其中。
而穿着朝服的人,则是一切危机的根源。
这一刻陆柒无比清醒地意识到,冥界若是一处死亡之海,冥主便是其中最疯狂可怖的滔天旋涡。
“是吾一时忘记收敛术法,抱歉,”宁霁玉嗓音清冷,并不能听出什么抱歉之意,“将军无事吧?”
陆柒深深地看了他一眼,这回并未受到法术阻挡,玉珠之下,他眼尾的红痕分毫毕现,甚至比昨日还要耀目,像是哭过的样子。
陆柒一时拿不准宁霁玉的意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