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勉仁突然就变的忐忑起来,他见詹宇益一脸凝重地转身进屋,他赶紧跟上,生怕从他嘴里听到什么噩耗,待二人都进屋后,詹宇益反手就把木门掩了。朗声道:“大侠,这孩子早赶晚赶,却也错过了最好的时候,现在要根除蛇毒难如登天,要您采摘些草药。先让他喝上七八日,之后还得看着孩子的造化了。”
孟勉仁只觉得眼前一黑,几乎要晕过去,但男儿血气与担当支撑。他还是站定,缓缓地道:“神医吩咐的是,孟某定当照办。”詹宇益点点头,道:“如此甚好,我开了张方子,劳烦大侠和林儿去采去,第一日让他教你些药理性子,往后便由你一个人去吧。”孟勉仁点点头,好像有什么话想说,过了好大一会儿,他才鼓起勇气道:“詹神医,可否让我看一眼我家绝情?”詹宇益点点头,道:“大侠自便。”
孟勉仁随后便进入内屋,只见李绝情躺在一张床上,嘴唇紧闭,面色发紫。孟勉仁看看兀自想:“我这绝情孩儿真是可怜,不知还有几天好活了”詹宇益站在他身后,道:“他已经算命大的了,一般人中了五花青口蛇之毒赶不到这儿来就准备料理后事了。”孟勉仁这样听着,更觉得李绝情命运多舛。他叹道:“既然他还有一口气,我累断气也没什么,神医,我走了,耽搁不得!”詹宇益点点头,给他一张处方。
孟勉仁接过一看,这张纸上密密麻麻地写了许多药草的名称,他粗略数了数,竟然高达一十八种。还都记载了它们的样子和生长环境。孟勉仁将处方收入怀中,冲詹宇益抱拳行礼,道:“神医,有劳您了!”詹宇益伸出手来捋了捋自己的青白胡子。点点头。
孟勉仁走出木屋,田林还在外面等待,见孟勉仁出来,他也走上前问:“小兄弟的病好了几分?”孟勉仁摇了摇头,他只觉得心浮气躁,不愿和别人多费口舌。他没有回答田林的问题,转而道:“小兄弟,你师傅让你和我去采摘些草药,给了我一张处方单子。你过个目,看看我们从哪里先开始?”田林愕然,接过单子粗略扫了几眼,脸色也由和转忧,孟勉仁见样忙问道:“小兄弟,怎么了?”
田林忧心忡忡地道:“这些草药都是大寒之物,青口蛇蛇毒又是极致寒物,师父莫不是慌了神?还是另有打算?我也真的不得而知了。”孟勉仁对药理知识一窍不通,门外汉难窥门中理。他虽听不懂田林是所说,可凭着“慌了神”已经对詹宇益生出几分怀疑。心想:“西域蛮子向来狡猾,这詹宇益可千万别是个徒有虚名的骗子。”这样想着,却还是抱着试一试的打算,对田林道:“兴许詹神医他神通广大,自有打算。我们照办罢。”
田林不予置评,牵了马来。孟勉仁翻身上马,问道:“咱们先去哪儿?”田林道:“沙梅坡。那儿树木茂盛,许多野兽猛禽以此为居。我们得万分小心啊。”孟勉仁倒也真的没把什么野兽放在心上。只是顺承道:“那就得我们相互照应了。”
田林指路,孟勉仁跟随,沙梅坡是一片好大的平原。树木茂盛,野草繁杂,棕色的泥土上还有很多低矮的灌木丛。二人赶了一个时辰,终于到了。孟勉仁问道:“小兄弟,这儿的药草有个什么名号?”田林道:“这儿长着的是明花,性寒,生长于阳光猛烈之处。西域天气两极分化,极热极寒。众人在秋冬采下明花,于春夏熬汤喂服,可败火气,祛风热。西域流传一句谚语:‘谷雨小满明花汤,白露大寒杀牛芒。”孟勉仁提了兴趣,问道:“那这杀牛芒是什么东西?”田林道:“这杀牛芒是一种吞食虫蝇的草本植物,性大热,在西域也有个名号叫‘风寒公’。春天虫子多,但却不采它,等到了冬天,它吃些牛身上的小虫小蝇。也能开得,但牛什么时候身上小虫小蝇最多呢?快咽气的时候。”
孟勉仁听得暗呼奇妙,他之前虽然也来过西域,自认为比中原大多数人都要了解,可这般的蛮夷凶险,却也是闻所未闻,天方夜谭了。田林没有注意到他的表现,道:“那我们分头去找吧,明花多是紫色,生在树底下。咱们找的时候可要小心一点。”孟勉仁点点头,道:“小兄弟,你多加小心。”田林道:“自然,孟大哥也要多加小心。”
他们二人一个向南,一个向北,去找明花了,孟勉仁一边观察附近的树木,一边又警惕着田林那边的动静,这样持续了好长时间,搞得他精神紧绷,一朵明花也没有找到,孟勉仁不由得心浮气躁,逐渐把要互相照应的话抛在了脑后,而只是全神贯注在明花的寻找上。
不知过了多久,孟勉仁终于在一棵树下发现一朵紫花。孟勉仁喜出望外,忙采下一朵放进自己的口袋里,又紧接着去寻找下一朵,不一会儿,紫花就装满了口袋。可孟勉仁的速度却没有慢下来,仿佛在他的心里,每摘一朵明花,李绝情的病就能好上一分。他聚精会神的采着自己的明花。将别的事情尽尽抛在脑后,不去理睬了。
却看的身旁不远的草丛里,一条黑影掠过,速度极快。分不清是人是兽。孟勉仁一下子如临大敌,将口袋立即塞紧,拿出身后背的板斧,也顾不得黑影的庐山真面目,喝道:“来者是谁?找到你爷爷头上来了?”
只听一个声音冷笑道:“哼,好汉,你杀我赤衣帮副帮主,我不仗着人多欺负你已经是尽够了江湖道义。你一个中原野汉子,来我西域杀我兄弟,真是狂妄的很呐。现在帮主发话了,要取你狗命,你觉悟罢!”说罢,从草丛里冲出来一条黑影,身着一身黑衣。直直向着孟勉仁的后背袭去,孟勉仁早有防备,感觉到后方凌风袭来,一记平扫,欲赶开那人攻势,谁知那黑衣人灵巧非凡,速度一步快似一步,躲开斧刃,一拳伸出去直直打向孟勉仁的面门。孟勉仁见样如此也顾不得兵器宝贵,急忙弃斧拦拳,欲格挡住黑衣人的直拳,黑衣人见他双臂成斜十字,挡住自己的拳头。立即换手变掌,一掌打向孟勉仁。孟勉仁见这掌来势汹汹,料到不能硬吃。想要撤步躲开。
黑衣人直接跨前一步,延伸了掌的距离,孟勉仁胸脯结结实实的挨了一掌,这一掌说轻不轻,说重不重,孟勉仁还是吐出了几口血。这人的掌法竟然和韩尚武的一模一样,看来梁忘天的魔爪已经伸向了西域啊。
孟勉仁吃了一掌后连连倒退,坐在地上。黑衣人见他攻势已破,便开口道:“原来黑无常的武功,竟也是难负盛名啊,”孟勉仁摇了摇头,道:“我只以为西域普遍素质低劣,学武不精。那日和韩兄弟交了一番手,却也是让我大为改观,今日一战,孟勉仁只怪自己技不如人,对西域的武林高手们,之前心存偏见,现在看来,是我眼界狭隘了。”
黑衣人笑道:“死到临头,倒是嘴甜了很多,和你今天一道来的,还有个少年郎吧?”孟勉仁脸色一变,道:“孟某恳求你放他一马,我那绝情孩儿等着治病,耽误不得的。”黑衣人狞笑道:“真是煮熟的鸭子,肉烂嘴不烂呐,现在你是手下败将,还敢提什么堂而皇之的要求?”话毕,将他一只手放倒,一脚踏在他胸脯上,道:“叫三声爷爷,我就饶那少年和你不死。”
孟勉仁一凛,道:“士可杀不可辱,孟勉仁除了那南柯派掌门谁也不服,你现在却要孟勉仁苟且偷生?哼哼,你未免有些看人太低了罢!”
那黑衣人脸色一变,接着又恢复正常,骂道:“好,你要做英雄,我就成全你!接”不待他话说完,他的表情突然定格在一瞬间,刚才还在大放厥词,此刻的嘴角缓慢渗出鲜血,看起来十分诡异。又重重地倒下,登时气绝。孟勉仁原还十分诧异,可那黑衣人倒下,却正好暴露出身后的田林,田林道:“孟大哥,你没事罢!”孟勉仁摆摆手,左手撑地支撑着起来,连忙走到那人身边。右手伸去探他鼻息,却发现早已没有呼吸了。孟勉仁惊道:“这人定是中了什么暗器。”将他翻身过来,检查一遍,却没有发现任何异常。孟勉仁心中疑惑重重。问田林:“小兄弟,你可看见了什么可疑的人或事吗?”田林摇摇头,道:“说不来呢,八成是现世报来了罢?”又道:“孟大哥,事不宜迟,咱们赶紧走罢。”孟勉仁点点头,心里已种下了许许多多的疑窦。对眼前这个少年,也不禁多警惕了几分。
二人又是一路奔波,终于是到了茅屋,孟勉仁下了马,还没来得及拴。便已跑进茅屋,从衣服里摸出口袋,张开大口喘着粗气道:“神神医我明明花”詹宇益的脸色有些别扭,道:“啊这么快好好得很。”说着接过了那袋草药。转身回屋忙活去了。没一会儿,田林也进来了,手里拿着一袋草药,看上去五颜六色,比孟勉仁的一袋明花多出了七八个品种。他将这袋草药放在桌子上,道:“师傅,弟子有一言不知道该说不该说。”詹宇益道:“你何时这般婆婆妈妈,有话就说便是了?难道对我有什么意见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