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头大头,快起床了,”桂兰一大早就在叫,大头突然打了个激灵,以为单位来了电话,又发生了什么情况,其实近三年来的案件明显减少,社会治安问题总体呈现了一种安定有序的状态,但是大头还是保留了多年来惯有的警觉性。“今天端午节,你不是答应我,只要你轮休,就和我一起回村看小姨的吗?快起床。”大头突然想起来早在上个月就答应了,当时觉得还早,就随口应承下来,没想到日子过得这么快。
就在他起床的功夫,桂兰已经把不同口味的粽子包了一大包,还给小姨买了一套夏天的衣服,并且在穿衣镜前比划了半天,满意的笑了。
小姨是桂兰妈妈的亲妹妹,桂兰父母离世的早,小姨就像妈妈一样总关照着他们,那时他们孩子还小的时候,家里条件也不好,桂兰又不会做,孩子要穿的衣服鞋子,都是小姨一针一线给做的,比对自己的女儿都上心。现在条件好了,所以桂兰像孝顺妈妈一样孝顺着小姨,大头也非常理解。
车子行驶在通往颜家村的路上,刚到徐庄村,就远远地就看见前面有个正在施工请绕行的牌子,原来徐庄到刘庄的路在修。于是大头顺着南二环,向牛窑村绕行。向牛窑村穿过也能到颜家村,只是路不太好走,属于乡土路,路很窄,还有一段河滩路,全是疙疙瘩瘩的小石子。大头想改天再回?又想着媳妇儿肯定不答应,就什么也没说,硬着头皮往颜家村走。
越怕什么就来什么,对面来了一辆装满了小麦的马拉车,老农坐在前面驾车,麦子的秸秆已经长长的超出了车外半米多。马大头把车靠近乡道的最边上,停了下来,准确的说,右车轱辘已经压在地里,不能再靠边了。乡道一边是地,另一边是垄沟,可能是为了浇水用的。但是对面的马车越来越近,马大头目测了一下:“应该能过去吧?”马车过来了,可能老农怕蹭了马大头的车,就挥着鞭子指挥着马,估计是马的判断力不好,刚好错过车时,马车的后轱辘掉进了乡道边的垄沟里。马车停了下来,马嘶声长鸣,打了个趔趄,车头仰了起来,马大头赶紧下车把老农扶了下来。这时从马车后的汽车上跑过来一个人,从垄沟的右侧找来一块儿青石,垫在了马车的后车轱辘底下,然后拽起马的缰绳,然后对马大头和老农说,麻烦到后面抬一下。“驾驾”那人大声吆喝着,大家猛得一用力,马车轱辘上来了,老农激动地对那个人和马大头说:“谢谢啊,我遇到好人了。”那个人拍拍身上的土,说:“大爷,今年收成不错,路上慢点啊。”“好、好!”大爷赶着车走了。马大头打量着眼前那个人:“兄弟,赶车好把式啊!”那人推了推鼻子上的眼镜,笑着说:“以前在农村支教时练就的,还不够专业啊!”说着就回到自己的车旁边,“你也很厉害!”他诚恳的表情,让人一点都不反感。马大头端详着他,发际线虽然有点高,但显得很睿智,大约40岁左右的样子,挺拔干练,自己不由自主地直起了腰,“兄弟,你先走。”那个人应了一声:“好!”启动了车子,开了过去。一串醒目的数字映入眼睑,省城的车号999,这个人难道就是韩志豪?马大头钻进车子里,桂兰说:“刚才那个人是颜家村村东头的,很面熟,忘记是谁了。”马大头确信了自己的推断,那就是韩志豪,韩清远的父亲,在省城担任教育局局长。
十来分钟就到了村里,刚进村口,就看到二奶奶站在一家亲粮店门口。马大头停下车冲着二奶奶说:“大娘,买面呢?”二奶奶看到后走过来:“马警官啊,和兰子回来看她小姨吧?”桂兰伸着头叫:“二奶奶好啊!儿子今天没回来吗”“好好,回来了,又走了,电话不断,天天忙。这不,回来在粮店买了好些个油,让我领成票,给乡亲们送送,以前条件不好,总靠大家接济,兰子你娘生前对俺们可好了,给,这个带给你小姨。”说着就递进来一张油票,“省得我去跑了,孩子的一点心意。”桂兰推辞着,二奶奶已经走了。
马大头问桂兰:“二奶奶,你认识?”桂兰说:“颜家村一共七十来户,三百多人,几乎都认识,我想起来,刚才和你一起推车就是二奶奶的孩子,叫韩志豪,后来考上了大学,和秀玉在高中时谈过恋爱,要不是赵前横插了一杠子,没准儿他俩在一起呢!唉,这就是命!”马大头迅速踩住了车,“什么?他俩恋爱过?”桂兰说:“对呀,村里人几乎都知道,唉,可惜了。”
马大头脑海里的三维立体图又转动起来。
吃过午饭后,小姨说想去城里换换衣服,桂兰买的上衣,小了一码。于是饭后就返城了。回来路上,桂兰和小姨扯着家常。马大头心里却依然挂着他的案子,按捺不住就插了一嘴:“小姨,咱村里的颜秀玉,是被强暴了才嫁给赵前的吗?”小姨说:“可别出去说啊,这件事应该是真的。秀玉娘有一次跟我聊天说漏的嘴。赵前是赵富有的独子,赵富有那时候在咱村口,开了个煤厂子,从离咱五里地的矿上开出煤,再加工卖出去,特别能挣钱,家里条件也不错,自从发生了那样的事后,秀玉爹娘为了自己个的颜面,就把秀玉嫁给了赵前。“”那现在赵富有怎么样了?“马大头问。”赵富有现在神经了,自从他儿子死后,他就有点神经病,现在越来越厉害。秀玉经常回来看他,给他买粮买菜。准备村里让他后半年进养老院。“
车子在路上行驶着……
农家少闲月,五月人倍忙,路旁的地里还有人在劳作,不是割麦子,就是捆秸秆,但是在村口最南面的地里,有一位老者戴着草帽,坐在堰头上吸烟,地里的麦子早收割完了,光秃秃的地,暴晒在太阳底下。”那是谁?地里没活了,也不回家吃饭?“桂兰嘟囔着问。小姨顺着桂兰所指的方向看过去:”肯定是贾严老头,他年轻时也很厉害,跟赵富有一样,也干过煤厂子,但是没有赵富有活络,后来赔了,又干了养鸡场,结果发大水,把他老婆,儿子儿媳全冲走了。后来他就什么也不干了,就种地。他说,就种地最实在,土地永远不会骗人。可能经历的挫折比较多吧,他后来的性格都变了,不爱怎么说话,天天泡在地里,有个孙子,好多年没有看到了。“马大头马上想到了大桥底下被狗咬伤的贾学兵,这就对上号了。小姨又说:”快看快看,就村口那个厂房子,好像就是赵前强暴秀玉的地方。“
马大头下意识的踩住了刹车,扭头看那个厂房子,顺着他的视线,正好看到了在地里坐着的贾严老头草帽下的脸……令人费解,有一丝诡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