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为多年老友,沮授太清楚田丰的性格了,尤其是在面对袁绍这等君主时,若袁绍真能胜,田丰就是直言一些,心情大好的袁绍也不会计较,但若此战败了,田丰若再不知进退直言,恐怕袁绍一怒之下,还真可能做出一些不理智的事情来,尤其是有郭图这等善于揣摩袁绍心思的小人在身边的时候。
田丰默不作声的点点头,他性格就这样,有些道理不是不明白,只是忍不住。
沮授自然也知道,有些担忧的看着田丰:“不如与主公说,与我同去河间,也可避开这纷争。”沮授之所以自请率军进驻河间,实际上并非为了吕布,与旁人畏惧吕布之威不同,沮授算是众人之中,看的明白的那一个,吕布攻占育阳,已经是极限了,再打下去,后方就会乱,就算吕布想打,以沮授对刘协的了解,也不可能任吕布这么打下去。
平心而论,这位天子,确实算得上明君,而且纵观刘协每次出征,都是力求完美接手地盘,若无把握接手地盘,宁愿让地盘留在对手手中,而尽量不去破坏民生。
就如当初打袁术,其实当时的刘协,是有能力趁势将袁术彻底灭绝的,但最终没有,除此之外,还有这一次。
道理就如当初攻打袁术一般,黎阳之战以后,以刘协手中的兵力,其实足矣席卷冀州,但刘协却没有足够的能力将冀州消化,他排斥世家,而冀州士族盘根错节,凝实如一,刘协要笑话冀州,就必须有足够的管理人才,而如今刘协手中,显然欠缺足够添补整个冀州的管理人才,所以,刘协选择了放弃立刻吞并冀州的打算。
沮授之所以没有据理力争,就是知道这一次就算袁绍败了,刘协也多半会放他一马,因为占领冀州的时机还不成熟,冀州世家的势力依然庞大,而在占领冀州之前,刘协想要的是要保存冀州的元气,所以一个比较统一的冀州,是必要的。
败一仗,对袁绍来说,未必不是一件好事,至少能让他看清许多东西,沮授唯一担心的,就是自己这位好友说些不该说的丧气话,如果真的那样,等袁绍真败了的时候,恐怕就是袁绍对田丰动杀机的时候,与其如此,倒不如如自己一样,去河间避祸。
有些话,当着袁绍的面不好说出来,如今的冀州,在朝廷面前,真的有些不堪一击,只是这样的话,袁绍不爱听,他更愿意去听郭图那些听起来似乎很有道理,实际上却是拿着整个冀州去赌博的乐观话语,对于这点,沮授无能为力,人的性格,是很难改变的,尤其是身处袁绍这种地位,别人都要顺着他来的时候,想要牛盖其性格和认知,更难。
田丰摇了摇头,虽然这一仗败的可能性很大,但这一仗,可是冀州最后一点点元气,这一仗再败,就算袁绍肯听他计策,锁关自守,待朝廷缓过劲儿来的时候,冀州也拿不出实力再跟朝廷抗衡,袁绍此刻所代表的并不只是袁家,还有冀州世家门阀的希望,哪怕有一线希望,田丰也不愿意放弃。
或许,真如郭图所说那般,胜了的话,对袁绍来说,的确是一次翻盘的机会。
虽然机会很渺茫,但让田丰如沮授一般避祸,他做不来,有些事,总是要有人去做的,哪怕结果并不好。
“公与好意,丰心领了,只是……”田丰看向前方,摇头叹道:“冀州,已经经不起再来一场败仗了。”
沮授闻言,默然不语,非他不懂,也非他不愿去争,只是遇上这等主公,他要面对的不止是朝廷的虎狼之师,更要面对袁绍麾下,内部的倾轧,这么长时间下来,沮授能感受到的,除了心累,还是心累。
两人各自没了言语,并肩走了一段之后,各自告辞离去。
邺城的天空有些阴沉,不过袁绍的心情却是不错,在郭图一番开解之后,袁绍重新拾回了自信,决定再搏一把,这一次,他要吸取教训,稳抓稳打!
军队的动作不满,牵召、慕容平、吕旷、吕翔奉命再度集结军队,不过五日,便已经将十万军队集结完毕,在此之前,沮授已经带着儿子沮鹄以及郭图推荐给袁绍的大将郭援前往河间屯兵,因为主力要集结的缘故,这一次,袁绍分给沮授的兵马不多,只有两万五千人,配合郡国兵的话,大概能凑足三万。
沮授心里清楚,这三万人马,或许在不久之后,将是袁绍手中最后一点元气了。
田丰最终没有随沮授一起走,其实以袁绍如今对他的厌恶程度来说,只要田丰开口,袁绍是绝对不会留他的,但田丰依旧选择了留下来,随大军出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