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光大亮,赤忠依托府谷北城的险要地势,布下了重重防线,人间仙境一般的百花坞里尽是兵营。从百花坞高处望出去,河对岸经过一夜的整顿,浑乱无序的队伍也已经集结起来。
赤忠见此深以为憾,折家麾下的权贵世族,俱都住在南城,整个北城百花坞,就相当于折家的私邸,而昨天白天已经开过寿宴,昨晚是折府家宴,那些官员们都回了南城,赤忠图谋故主,难免情虚胆怯,所以部兵力都集结在北城,以致没有把这些官员一网打尽。
不过聊以自慰的是,折家的主力部队都设在外线,府谷在重兵团团拱卫之中,府谷本地的兵马反而有限,屯扎重兵的地方只有石嘴驿和营盘岭守兵,合计也不会超过一万人,依托百花坞的险要地势,根本不必担心会被他们打下来。
漫步在百花坞中,赤忠一时得志意满:折家在外线的兵马是不用担心的,和他一样重兵在外的程世雄,已被朝廷的安利军、隆德军挟制,王继恩大人亲率宁化军、晋宁军、平定军、威胜军四路兵马进攻府州,足以牵制群龙无首的府州军队,而绥州刺使李丕寿秘密北上,设伏截击麟州杨继业的援军,他便可以安享胜利果实。
折家满门老少尽被活捉,这就是他献给朝廷的奇功一件,等到朝廷大军将各路兵马降伏,他赤忠,将成为府州的主人。
旧主折御勋满门老少已被运走,赤忠心中的不安淡了许多,他已经开始把自己当成府州之主了,看着那一草一木、一亭一廊,心中都有一种莫名的喜悦。
到了中午,心怀大畅的赤忠坐在折家花厅,折府之主折御勋曰常用餐的地方,与麾下几员心腹爱将吃了一顿丰盛的午餐。赤忠吃的甚是满意,不禁抚须笑道:“记得以前为折帅……为折御勋贺寿时,也曾吃过他府上厨子的手艺,这几道菜做的,味道并不逊于当曰的府州名厨呢,不过风味却截然不同,折家已换了厨子么?”
营指挥伍维笑道:“大人,昨夜一场混战,折家的大厨们惊慌逃窜,乱兵之中也被咱们的人砍死了,剩下的不过是几个徒弟小工,末将特意抓了折惟正新纳的小妾李氏来做的这几道菜,李氏是府谷小樊楼李掌柜的爱女,这手艺自然是不差的了。”
说到这儿,伍维向他挤挤眼,小声地道:“大人,折惟正那妾室李氏,虽然年只十三余,却是花容月貌,姿色婉丽呢,大人若是喜欢……”
赤忠连忙咳嗽一声,正色道:“唉,我效忠于朝廷,反了他折家,那是大义,若是欺辱人家女眷,那与占山为王的强盗还有何不同了?这种话,以后不要再说。”
伍维忙道:“是是是,大人教训的是。那以后,就叫她专为大人调治膳食好了。”
赤忠沉吟道:“这也不妥。唔……,折家的女眷,还有多少留在此地的?”
伍维忙道:“遵大人吩咐,折家的正室女子,和已有子女的妾室,尽皆装入囚车,一并押运送与王继恩大人处了,留下的都是些偏房妾室,未曾生育过的,在折家,算不得甚么重要人物。”
赤忠挥手道:“把她们集中在后面一幢楼上,统一看管,不得使人搔扰凌辱,那个李氏,一并关起来,不管怎么说,她到底是折家的人,不可欺之过甚。”
伍维略一犹豫,勉强应道:“是。”其他几员将领面面相觑,都在互相打着眼色。
赤忠察颜观色,一见这般情形,已经有些明白,脸色顿时沉了下来。
娶妻娶德,娶妾娶色,能被折家的人纳为妾侍的人,姿色自不待言,昨夜乱军攻入百花坞,赤忠就曾亲眼看见折家的一些侍婢丫环被他手下的兵将们按在地上撕破衣裙大逞银威,如今看伍维和众将领这副模样,恐怕这些将领们利用权势,早已霸占了些折家的女人,那个李氏想必姿色殊异,兼为折家少主的妾室,身分比较高,这才留给了自己。
赤忠沉哼一声道:“等到朝廷大军进了府州,降服各路乱军,本官就是府州节度。自古以来,就算是改朝换代,前朝的庙堂祖坟、宫妃嫔妾,也是要秋毫无犯的,人心!懂么?如果不得人心,以后咱们怎么在府州站稳脚跟?如今刚刚打下府谷,们就肆意妄为,让对岸那些世族豪门、权贵大家们得知,谁还肯降?谁还敢降?真是目光短浅!”
折家的美妾们的确被赤忠手下的将领们瓜分了一些,只是时间仓促,连夜布置城防,许多女人还暂时关在后面。待得天明,秩序已定,就不好瞒着赤忠做这些事了,因此他们才撺掇伍维挑了这个娇俏可爱的李氏来,先以一手高明的烹饪技艺勾起赤忠的馋虫,然后便想趁机引见,只要赤忠把她纳入自己房中,他们也就能够明目张胆地瓜分女人了,不想赤忠一门心思想着成为府州节度使的事情,不肯自伤羽毛,反把他训斥了一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