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敏被她打发回屋看着孩子去了,她敲了敲贾代善的书房门,轻声问道:“老爷?”

    吴茗正在纸上列出她认为最合理的下人管理条例,闻言愣了一下,道:“进来吧。”

    贾母推开门,平静地看了他片刻,才笑道:“这几日我忙着照顾孙儿,倒是怠慢老爷了。”

    吴茗知道夫妻俩感情不错,就道:“无妨,坐吧。你今天来有事吗?”

    贾母迟疑了一下,慢吞吞在吴茗身边坐下,道:“老爷整顿府里,可是朝堂上有什么不妥?”

    后宅毕竟一直是主母管理,吴茗知道自己这段时间以来又卖又罚又杀的,如果不是有贾母默许和支持,也未必能那么轻松,因此倒是耐心十足,温声道:“陛下早就对朝中上下的贪腐现象不满了,只是屡禁不止,连宫人都免不了收受贿赂,整顿是迟早的事,与其让陛下替我们整顿,不如我亲自来。”

    贾母想过很多种可能,唯独没想过事态已经严峻至此,她当然能理解吴茗口中这个‘陛下来整顿’是什么意思,当即一惊:“这,这,何以如此啊?”

    吴茗表情很平静,淡淡道:“自古以来,能屹立不倒的多为书香清流之家,哪个权贵能富贵百年不变?不破不立,陛下想让我们是什么样子,我们就做什么样就好了。”

    她说着把自己刚写完的一沓纸递给贾母,道:“我对后宅不甚了解,手段也多为整顿军务时用的法子,未必适用于家里,你看着哪些能用,改改就用去吧。”

    贾母一怔,伸手接过:“那我就谢过老爷信重了。”

    “若是有人来问你缘由,也可以透露一二,只是分寸你要自己拿捏。赖嬷嬷的事,我不是刻意的,只是她的两个儿子做的太过,若不加以管教,以后只会酿成更大的错误。”吴茗道:“去吧,我信得过你。”

    她能全权放心交给贾母,也是因为她来的时候就查过了,贾母在后宅并没有太大问题,毕竟没有哪个子女双全地位稳固的主母会蠢到去害可通买卖的妾室,那是自降身价,何况妾室是没有生出庶子,而不是生出来又夭折,这两者是不同的。

    贾代善重嫡庶,对贾敏更重视也是正常的事。三个庶女是贾代善挑选的联姻对象,虽然主要是为了利益最大化,但也都不是什么太差的人家,只是贾家的姑娘身子都不怎么好,别说庶女了,最后连贾敏也早死了。贾母用过手段,也有不怎么光彩的手段,不过都还在吴茗的忍耐范围内,妻妾天生是冤家,但根源还在男人身上。

    她停顿了一下,想到生无可恋的阮卿,又叫住贾母道:“等下。”

    吴茗对上贾母疑惑的眼神,道:“等这段事过去后,你就放下眼前的事,好好养老吧。”

    她看贾母眼睛微微瞪大,怕她误会,就道:“我没有别的意思,那些妾室我都会送去庄子上,以后也不会再收女人,孙儿都出生了,我们也该好好养老了。”

    妾室送走了也不是没有好处,人家在庄子上对着一众下人好歹是半个主子,在府里对着一堆要伺候的主子,互相添堵,对谁都不好。

    如果说吴茗不送走妾室,贾母定然不会同意,毕竟主母失去手头的权利就像拔了牙的老虎,但送走并承诺不收妾了含义就不一样了,这是丈夫在承诺以后不会再有庶出子女出生,她的地位永远是稳固不变的,毕竟贾代善如今也才四十七八,京城有些勋贵六七十还添儿女呢。

    不过即使吴茗承诺,她也保持了一定的警惕,贾母沉吟片刻说:“也好,我也老啦,届时等老大家的出了月子后就让她试着接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