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文雯在一片无光之境中行走,大脑被眩晕包裹着,恍恍惚惚的不知过了多少时间,终于在迷途中寻到一点光亮。人虽跟飞蛾有本质性的不同,但面对幽暗深渊里的细弱荧光,双脚却自动带着身体靠了过去。
越是靠近那点光亮的中心,耳边就会有絮絮的交谈声传入耳道,说话声开始还很小,但慢慢在耳边变得越来越清晰。梅文雯的精神尚处在一片朦胧的光晕中,她晕晕乎乎的走近了光源身处,看见那里有个小小的影子在等她。直到她走近了,黑影的真实面貌也被揭露出来,那是个身高还没她腰际线高的小男孩。
“你,”梅文雯张开嘴,想说点什么,比如问问这个小男孩为什么会一个人在这里,他的家长怎么没在附近,诸如此类等等,但一直低着头在原地站立的男孩,注意到了她的到来之后,抬起了头。
“姐姐,”小男孩长的白白净净,眼神清澈,他对着梅文雯举起手,将攥的紧紧的手掌在她脸前摊开,露出藏在其中的宝物,“这个是我的宝贝,送给你了。”但梅文雯却没有伸手去拿。
“你接呀,怎么不接。”
断口处还带着血的小鸟头从幼小的手掌中掉落,啪嗒一声,掉在了梅文雯脚间。梅文雯脸色苍白的盯着地上的鸟头,等她鼓起勇气再次看向小男孩所在的位置时,身前位置早已空空的,除了她所在的位置,周围被深深深不可见的黑暗包裹着、拥挤着、扭动着,窒息感像潮水般从四面八方涌来。
额头上传来钝痛感,梅文雯感觉自己被人重重打了一记,她睁开眼,梦中的窒息感如退潮般留在了那边,但额头上残留的钝痛感提醒着她现实里所发生的事。
“嗨,”随后映入视野的司南举着一本卷起的课本,看起来像有还要伸过来敲第二次的趋势。“呜哇哇,”梅文雯一点都不淑女的叫出来,两手交叉挡在额头前,“你干什么啦!”
“笨蛋,我看你好像做了噩梦,好心叫醒你,”见梅文雯已经醒了,司南就收回了卷起来的课本,“好学生居然会在课上打瞌睡,真稀罕,昨晚又因为你那个谁熬夜了?”司南眉头一挑,略带挤兑的打趣道。
“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梅文雯哪肯承认,更何况,在昨晚发生了那样的事情之后,过往的少女怀春就皆成了一个笑话。梅文雯的手不自觉的放在领口处,老老实实系到最上面第一枚扣子的衣领有点勒脖子,但她不敢解开,皮肤上还留着昨晚的印子,她今早对着镜子束手无策的发呆了好久,也没能找到立即消除掉那些发青的指印的办法。唯一能够庆幸的是,她昨晚回家太晚,还不接电话,她哥怒火中烧的侯在客厅,等她进门开场就是一顿说教,还好她哥为了表现自己有多生气当时没开客厅灯,幸以脖子上被掐留下的痕迹没被她哥发现。好不容易用叛逆期需要隐私空间的借口混了过去,等她回到房间自己的床上,留给她的睡眠时间也所剩无几。
“真的要累死了……”一回想起昨夜干的体力活,身体上的疲惫也一一苏醒,梅文雯精疲力尽的长出一口气,又倒回桌子上,趴着不动了。
“怎么,昨晚在我们离开后,你去做体力劳动了?”司南的话中好像别有深意,但又好像是梅文雯神经敏感多虑了。不管怎么说,梅文雯趴在桌上闭起眼睛,昨晚司南也在学校里,她是绝对不会认错司南那特别有个性的低沉女声的。
司南会拿话试探她,是因为发现了什么吗,还是无心之语。梅文雯感觉自己的大脑一分为二,清醒的部分全力运转思考着,剩下的一部分昏昏欲睡,想就这么沉眠。她自觉自己在二楼躲藏的不错,应该不会被司南看到,不过……她的项链在昨晚的骚乱中不知道丢哪儿了,不会那么巧让司南捡到了吧,梅文雯克制住质问司南的冲动,只是一言不发装睡。
“喂,雯雯,”司南不肯就这么放过她,“你要是困的不行,就跟老师请个假,回去休息吧。”
这女人烦死了,平时也没见她这么多话,就不能让我一个人安静的呆着吗!心中突然无名火起,梅文雯深吸一口气,压下自己的心情,说话前用力咬了一下拳头,等她抬起头来时,脸上又是开朗的表情了。“没那么严重啦,况且我前天在家休息了一天,落下的课还没补完,司南,你记笔记了吗?”
“我记了,要我借给你看吗,我记得比较撩草,”见梅文雯点头,司南就回身从自己课桌洞里找出了前天的课堂笔记来给她,“有哪里看不明白的话就问我,顺便一提,唐飞燕早上瞪了你好多次了,你们有过节?”
现在是课间休息时间,学生们有自己的小圈子,除了几个游离在人群外的独行侠,大都三三两两的站在一起,无形之间组成了只属于她们的小团体。出于所有人之间某种秘而不宣的默契,人跟人的抱团是有规律的,总体而言可以分为这几类:文貌双全精英党派,只会学习的书呆子团体,被无视的普通人团体,还有就是占据了教室一角当作窝点的‘班霸’们。
梅文雯向教室后面的角落看过去,依司南所言,后排有个头发削的极短,留男生发型的少女在直勾勾的盯着她,两人在空中对上视线之后,那女生没因为自己被发现就移开视线,反而想让梅文雯意识到这一点,目光更加恶狠狠的瞪了过来。
梅文雯自觉平时很会做人,跟学校里认识的同学彼此来往关系都不错,虽然称不上好朋友,但至少不会给人留下坏印象,更别提主动招惹像唐飞燕这种脸上贴满了叛逆期标签,火|药外露的地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