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子游高三第一个学期的时候迷上了弹唱。
他暑假的时候去给别人打工,赚了一毛半分的全存了起来,存着存着存满一个半月,拿去买了把二手吉他。
那是把过于老旧的吉他,木制的面板和背板本来应该是浅棕色的,但在岁月的侵袭下早已变成了偏深的褐色。可他没半分嫌弃,反而爱不释手得很,让我难以理解。
那个暑假的尾巴,他以要学习为名把我喊去他家里,然后揪着我听他弹了一下午的吉他。
刚学吉他的少年拨弦的手生涩,弹出来的调子也喑哑,像失修多年的老旧木门发出的“吱呀”声。
我右手转着笔,面前摊着本写了一半的历史练习册,热得胸口发闷,撩起眼皮看了眼周子游:“我快累死了,你倒是清闲。”
周子游没心没肺地笑了下,手上又按上琴弦:“下面送给你一首《富士山下》。”
他并不太会唱,散装粤语出来第一句时,我就已经摆手让他放过我。
可周子游并不觉得自己唱得有多么惨绝人寰,仍继续深情且自信地唱了下去:
“若你非我不嫁,彼此终将火化。”
“一生一世等一天需要代价。”
我忍不住打断他:“你要和谁一生一世啊?”
“等一个有缘人,”周子游说,“一个不嫌弃我唱歌难听的有缘人。”
“德行。”
我顺手翻了翻那本可怜的历史练习册,觉得可能今晚都难写完了,于是叹了口气起身:“走,吃饭去吧,顺便蹭蹭空调。”
天地良心,也不知道为什么周子游家的空调坏得这么恰巧,正好在三伏天里寿终正寝,简直要把人热出病来。
下楼的时候周子游还在纠结他的唱功:“我唱得怎么样啊?我觉得其实还好吧。”
我冷笑:“你粤语说得都不准,更别说调了。”
他倒来了劲和我较真:“你说我粤语不准,那你粤语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