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中有人好办事,也不晓得翰林院编修吉云飞是不是走了卓大人的门路,何恒会试时的墨卷果然恩科主考和同考官们被挑出来进呈大内,名字也出现在拟取内阁中书的名单上。
与江浙、湖广等省的落第举子相比,他那一手小楷和所做的文章都算不上出类拔萃,但朝廷向来比较照顾云贵、两广、福建和四川等远省的考生,他不但顺利考上了而且由礼部带领引见,五月十六那天就开始去内阁点卯。
虽然只是从七品但一样是京官,尽管上任没多久,甚至从未帮别人印结具保,张馆长前天依然差人给他送来了十五两印结钱!
见他不光有官俸、养廉银、饭银还有印结钱,手头上本就不宽裕的江北厅杨举人心里很不是滋味儿,不免有些怨言。
韩秀峰不想本来挺好的几个同乡因为这件事起嫌隙,私下里去了好几次北半截胡同,求翰林院编修吉云飞帮着想想办法。
说起来巧了,会典馆只好招考誊录。
会典馆的誊录跟国史、实录、方略三馆的誊录一样不是官,自然不会有俸银,但五年期满之后可以通过“议叙”得官,而且不影响来年的会试,一样不影响大挑。这么好的机会杨举人自然不好错过,跟着韩秀峰去北半截胡同千恩万谢了一番,抖擞起精神去考,并且一举考上了。
他俩每天早出晚归,钱俊臣半个月前又领凭去湖北上任了,新租的院子变的有些冷清,韩秀峰正犹豫要不要搬到里进去住,道光三十年因母亲去世不得不回乡丁忧的庚戌科进士、翰林院庶吉士敖彤臣从荣昌老家来了,并且是带着家眷和家人来的。
荣昌敖家太有名,韩秀峰急忙帮他们一家在里进安顿下来,然后陪敖彤臣去北半截胡同拜见吉云飞,直到在吉家吃完酒才顾上去会馆。
几十个工匠干了三个多月,会馆里面这一进已经盖差不多了,剩下的全是木匠活儿,潘二和大头这些天全住在刚盖好的屋里,正值春夏之交,虽然没门窗倒也不冷。
见韩秀峰大晚上跑会馆来,潘二起身问:“四哥,这么晚了你还来干啥?”
“不放心,过来看看。”韩秀峰提着抗风洋灯,边看边问道:“刘老头走时有没有说明天做啥?”
“说了,说明天来七个瓦匠,木匠来四个,让我们把这边院子收拾一下,说要在这边打门窗。”潘二从枕头下翻出一个账本,跟过来道:“这是明天要用的东西,他们一下工我就去跟人家说好了,明天一早送来,绝不会耽误他们干活。”
“好,这些天让你受累了。”
“累啥累,又不用我干活。”潘二回头看了一眼睡得像头死猪般地大头,好奇地问:“四哥,早上那个敖老爷你是咋安排的?”
“能咋安排,先让他们一家住我们那儿,钱俊臣走了,里面那进正好空着。”
“他有没有给银子?”
“给了,你也不想想人家是什么身份,我还没开口人家给了五十两!”
“他不就是个庶吉士吗,又不是正儿八经的翰林老爷,身份再尊贵能有吉老爷尊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