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秀才越想心里越打鼓,不敢再小瞧正坐大堂里的韩秀峰,心想这么耗下去不是办法,要么卷铺盖走人另谋出路,要么得赶紧想个办法让姓韩的走人。
正胡思乱想,张士衡把一个背着灰布包裹的农户带进了衙门,躬身道:“李先生,顾廷贵的大哥来了。”
“哦。”李秀才缓过神,放下笔录用本地话抬头问:“你就是顾廷贵的大哥?”
“是,小人在家排行老大,廷贵最小,排行老四。”
“把包裹放下,打开给我看看。”
“哦,好的。”
农户头一次进衙门,紧张得双手发抖,外面还有好多人犯亲属等着探监,张士衡干脆帮他解开包裹,蹲下搜检了一番,确认只有四件换洗衣裳和一斤多用油纸抱着的猪头肉,以及十几个馒头,这才起身道:“李先生,就几件衣裳和一些吃食。”
李秀才探头看了一眼,随即回头道:“邓六,去甲字房把顾廷贵带出来。”
“好的。”
农户顾不上收拾刚被翻过的包裹,走上前愁眉苦脸问:“李先生,韩老爷真要把我家老四送泰州去?”
“这是巡检司衙门,又不是州衙,我们这儿只有班房没有牢饭,不把他送州衙难不成就这么一直关着?”李秀才反问一句,又冷冷地说:“事到如今怨不到别人,要怨只能怨他自个儿。”
“被送到州衙会怎么样?”
“法办呗,还能怎样,难不成知州大老爷还要请他吃酒。”
“李先生,你估摸着知州大老爷会怎么发落我家老四?”农户急切地问。
李秀才拿起韩秀峰写的“批词”看了看,又抬头看看刚被弓兵带出来的顾廷贵,没好气地说:“纠合一帮游手好闲之徒打架斗殴,还打伤了人!按大清律,沿江滨海持枪执棍混行斗殴鸣锣聚众者,杖一百,流三千里。”
“流放三千里!”
“嗯,”李秀才抬头看着吓得瑟瑟发抖的顾廷贵,面无表情地说:“按朝廷的《三流道里表》,你八成会被分流去陕西。
顾廷贵被吓得目瞪口呆,他大哥更是急切地问:“李先生,我家老四真要是被流放去陕西,以后还能回家吗?”
“这得看他的造化,要是命大没死在流放路上,也没死在陕西,皇上又正好大赦天下,他就能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