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禾不敢拿前程开玩笑,摔洒掉的金鸡纳霜费二爷估价五百两,他二话不说便让任二掏银票。韩秀峰下了逐客令,他一刻不敢也不想在会馆停留,收拾好行李就跟费二爷、何举人、刘举人道别。
他们两兄弟初来乍到,人生地不熟,大晚上去哪儿找地方住?钱俊臣借过他两百两银子,不能坐视不理,宵夜也顾不上吃,屁颠屁颠地带他们去找客栈。
他赔的是半斤金鸡纳霜的银子,走时没敢管潘二要剩下的那点,结果被费二爷给盯上了,一吃完宵夜竟拉着韩秀峰讨要。
“志行,你留着那药又没用,不如给我。”
“二爷,照理说任禾已经赔了银子,剩下的那点是白来的,送给您老也无妨。可那半斤金鸡纳霜本就不是我的,而是长生从老家带来的。他原打算带到京城来卖个好价钱,结果还没来得及去市面上打听行情,就被任二给摔洒掉了。”
“不是赔过银子么。”费二爷满是期待地说。
韩秀峰轻叹口气,无奈地说:“二爷,任禾是赔了五百两,长生却觉得有点少。您老人家发了话他又不好说啥,只能硬着头皮认了,您说这事让我咋跟他开口?”
潘二家是开当铺的,虽说是一个长随却比韩秀峰这个主人还有钱。这一点,从潘二帮钱俊臣垫四十两银子那天费二爷就晓得了,所以对韩秀峰的话深信不疑,只能埋怨自给儿不该多那个嘴,不该帮着估价。
费二爷很失望,站起身打算回房。
韩秀峰突然从香案上拿来会馆的账本,翻开道:“二爷,会馆不是欠您老四十二两银子吗,任二和何举人、刘举人的几个家人来京城竟没带户口牌,我就一人管他们要了十两银子,就这么让他们住下了,真要是出了啥事我给他们担待。”
想到韩秀峰只是个会馆管事并且还是刚接任的管事就敲起别人的竹杠,费二爷轻描淡写地说:“这事我晓得,君杰跟我提过。”
韩秀峰苦笑着从怀里摸出早准备好的银票,又摸出一小把碎银,往他面前一放:“二爷,巧妇难为无米之炊,我这也是没办法的办法。您老收下便是,也别管这些银子从哪儿来的。”
“志行,难为你了,竟还把我这点事放在心上。”没要到金鸡纳霜却要回了四十多两银子,费二爷满是皱纹的老脸上露出了笑意。
“难为什么呀,这是我应该做的,谁让我是会馆首事呢。”
“好,这银票我收下,碎银你留着,就当我的饭钱。”
“也好,我就不跟您老客气了,免得别人说闲话。”
……
费二爷怎么也没想到韩秀峰是帮他讹何恒、刘山阳和任禾银子的,真是感慨万分,又说了一会儿任家兄弟的事,直到大头在外面喊水烧好了,他老人家才回房洗脚歇息。
金鸡纳霜不用出去打听行情,不用出去找买主就“卖”掉了,最高兴的当属潘二,跑进堂屋正准备算算账,算算韩秀峰身上还有多少银子,杜三竟跟了进来,一进门就大大咧咧地说:“二弟,我不是神医,不会帮人瞧病,更不晓得啥病应该用啥药,但金鸡纳霜我是晓得的,大后天一早我就要去广西上任,那可是烟瘴之地,最容易得疟疾和热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