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那些零碎的片段里,我看到我和她在雪地里拼命狂奔,想甩脱背后追赶我们的人,但跑着跑着,我受了伤,跑不了了,一个人留在了雪地里,躲在大石头下,又冷又饿,又害怕,但哪里也去不了,我在那里从白天等到了晚上,又从晚上等到了白天,也不知道等了多久,后来……在我觉得我要不行了的时候,我看到一个穿着破旧棉袄的男人缓缓朝我走来……”
时觅说着看向了时林:“那个人是您,对吗?”
时林眼眶已经被泪水打湿,但还是认真地点点头:“嗯,是我。那天我刚好上山,想找些干柴回家,没想到在山坳的大石头下看到奄奄一息的你,我就把你带回了家。”
沈林海眼眶也已经湿润,看向时林:“为什么不报警?”
“怎么报警啊?”说话的是丁秀丽,“你以为我们不想报警吗?那个年代那个山旮旯里走到镇上报警有多难你又不是不知道,还大雪封山的,根本出不去。而且这丫头昏迷了几天几夜,时不时就被通知说做好心理准备,一家人没日没夜地照顾她,又要照顾家里,谁有那个功夫去山外找警察啊?后来人好不容易醒了,早忘了自己是谁了,谁都不要,就只要她爸,去哪儿都要跟着,生怕被撇下不要她,一转眼看不到她爸就吓得哇哇大哭,谁也不要,这种情况下,谁还能想到去报警?”
沈林海和沈清遥面色不太好看,却也不知道该怎么反驳。
没有他们,小沈妤早不在了。
但从丁秀丽刚才对时觅的态度以及方玉珊多年来对时觅娘家人的吐槽看,他们救了时觅,收养了时觅,却又从没好好对待过她。
时觅没有说什么,只是朝时林看了一眼,而后慢慢朝他跪了下来。
这一举动一下吓坏了现场除傅凛鹤外的所有人。
一个个震惊看向她。
傅凛鹤也诧异看向她,但并没有阻止。
时林已吓得掀开被子就要起床,护工赶紧压住了他的肩。
“爸,谢谢您当初救了我。”时觅哽咽地对他道,郑重地朝他磕了一个头,“这一拜是就当是我对您当初救我的感谢。”
说完,时觅又朝他重重磕了一个,而后抬头看向他:“这一个是对您多年来把我养大成人的感谢。”
时林不知道时觅此举是什么意思,心里慌得不行,连连想起身,不停对她道:“你先起来……”
时觅没有依言起来,依然跪在地上看着他,红着眼睛对他说:“按道理说,您救了我,又把我养育成人,我应该陪在您身边,给您尽孝和养老。但显然我当年的突兀加入打扰了你们一家人的平静生活,我的存在也让您没能过过一天安生日子。以后……我就不打扰你们了。养老金我会定期汇入您的账户,您以后……好好保重。”
说完,时觅再次重重朝时林磕了个头。
再抬头时,她的眼眶已经湿红得不像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