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清遥沉默了下来。

    他想起好几次她在上官临临也在的情景,无论是当初在苏黎世在学校里他们一家人过来认亲时他们一家人对上官临临疼爱有加的场景,还是她送奶奶回家,一家人把上官临临捧在手心里疼爱的场景,或是在公司里无条件为上官临临撑腰的画面,亦或是当初民国风庄园上官临临窃取她的设计图纸被揭穿一事,他们一家人都在无条件地维护上官临临,甚至是为了维护上官临临不惜与她正面起冲突,还为了保上官临临,一家人亲自求到了她面前……

    一次次,一件件,她都像个外人一样怔怔看着他们一家人的其乐融融,这些画面或许一次次地刺激着她关于沈妤的那部分记忆,也被刻进了潜意识里,因此才会下意识地抗拒他们家有关的事。

    想起稍早前时觅哽咽着和时林说起她幼年和上官临临在山林拼命逃命的场景,沈清遥又忍不住皱了皱眉,那个时候的时觅和上官临临就已经认识了吗?

    傅凛鹤似是明白他在想什么,淡声道:“上官临临一直戴着的那根手串是时觅给的。那年她的走失不是走失,是被拐,让人给强行抱走的,一起被拐的还有上官临临。她们一起逃了出来,但在逃跑过程,她为了救上官临临受了伤,逃不了,只能把手串摘下来给上官临临,让她带着手串去找人回来救她。但很可惜,上官临临不仅没找人回来,还因为这根手串变成了沈妤,霸占了她的一部分人生。”

    傅凛鹤说着看了沈清遥一眼,在这件事上,他是罪魁祸首。

    沈清遥垂下了眼睑。

    “她后来被时林所救,烧了几天,忘记了自己是谁,只能本能跟着那个救了她的男人。时林虽心疼她,但为人懦弱无能,在家做不了主。他唯一做主过的一件事就是不顾丁秀丽的反对收养了沈妤,并给她改名时觅,却也因此开启了她悲惨的童年和年少时期。”傅凛鹤轻轻吐了口气,看着沈清遥缓声道,“丁秀丽不喜欢她,也不想养她,但在这件事上拗不过时林,只能把所有的气都撒在她身上,从小对她非打即骂,什么都指使她干。时林常年在外打工,人也懦弱,管不了丁秀丽,所以她从小就在丁秀丽的打骂中长大,好在她人争气,读书成绩一直很优秀,丁秀丽不给钱她读书她就自己去申请助学金,开始有奖学金申请以后就靠成绩去拿奖学金,读书花不了家里几个钱,甚至还能省出钱来补贴家里,丁秀丽才勉强作罢,加上时林在她读书这件事上也还算硬气,所以她才得以一路靠着各种助学金和奖学金给自己闯出了一条路。”

    这些旧事和细节都是时觅出事以后林羡琳和她说的。

    她和时觅相似的成长背景让两人一路相互鼓励相互打气才走到了今天,对于时觅的一切,林羡琳了如指掌。

    尽管已经不是第一次知道这些旧事,但再提起时,傅凛鹤心里还是像被什么撕扯着般,疼得厉害。

    在她孤苦无助的童年和年少时期,他没能陪在她身边,即使陪了,也没有认真去了解过她的过去,无形给她本就不快乐的人生增加了更多的痛苦。

    在这个问题上,他和沈清遥并没有区别,他施加给她的痛苦甚至远胜于沈清遥。

    他唯一比沈清遥幸运的是,他在她的记忆归零时先找回了她。

    失去所有记忆的她愿意相信和信任他。

    沈清遥心脏也似是有什么般撕扯着疼。

    他对沈妤的印象还停留在幼年时的乖巧懂事上,那个时候的她长得好看又较弱,眼睛大大的,看人时总一副有些懵的无辜表情,楚楚可怜的惹人怜爱。

    他想象不出来那么柔弱无助的小姑娘孤零零地在雪地里会是怎样的恐惧与害怕,面对丁秀丽这个她曾误以为的“妈妈”的打骂时又是怎样的难过和无助,光是想象她瘦瘦小小的身子一路孤单无助地在磕磕绊绊中长大,他就心疼得不行,也后悔得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