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堂外下着丝丝细雨,似停未停飘落在山间清晨弥漫着的白雾之中,凉风软软吹进屋子,吹得佛香燃起的青烟缭绕与整个室内,佛香本味淡如水,却在老僧嘴里念叨的经文中便得难以下咽,眼前的那具黑色的镶嵌着金色暗纹的棺材是整个灵堂内高于一切的存在,即使是死了,变成了一具没有灵魂的空壳,那人的面前也依旧跪着一群乌黑色的人。
十六夜帝人,自称是神明的后裔,百鬼之王的男人,原来也有命数终结的一天。
禅院直哉跪在离棺椁最近的位置,身为特一级咒术师的他身材向来傲人,只要微微一抬头就能看到躺在棺椁里的那个老人的头部,他曾经听过一些闲谈,说十六夜帝人是一辈子都没有平躺过的男人,现在看来倒是真的,即使没有了呼吸,腰部还是被垫上了金丝制的枕头,让他的遗体保持着一种诡异的坐姿,闭着眼睛俯瞰着众人。
禅院直哉本以为此时自己的脑袋里会想着很多,各种阴谋诡计,各种鬼蜮伎俩,但真到了这个时刻,他的大脑里却是一片又一片的空白,只将视线聚集到他面前的一小片区域,那用昂贵的紫檀木制作成的地板,在此时却丧失了所有的观赏价值。
他跪得时间太久了,久到他已经感受不到双腿的存在,若是在从前,以他的身份定不用在一个死人面前守灵一天一夜,只要不是他父亲禅院直毘人的要求,他大可扬长而去,顺便随意教训任何在路上妨碍他的人,从小到大都只有别人跪他的份,从未有过他卑躬屈膝的机会。
可惜一切的变了,他已经不再是一年之前那个高高在上的禅院家大少爷了,SS级Alpha;特一级咒术师;唯一的嫡子;御三家之一的下一任家主,他所有的资本都在那一天灰飞烟灭,现在的他名字叫十六夜直哉,不过是十六夜帝人刚娶的用来冲喜的Omega罢了。
他变成了他口中最最卑微,最最低贱,最最没用的Omega了,而这一切的罪魁祸首……禅院直哉抬起脑袋紧紧地盯着十六夜帝人那双永远不会睁开的眼睛,嘴角不禁扬起了冷笑。
只有那一天他才真真明白禅院直毘人曾经所说的“差距”,年轻时的那个权利幻影也终变成了虚无,原本所有所有的属于他的一切都是化为了乌有。
咒术师原本就是这个世界上最边缘的力量,而所谓的御三家不过只是这群边缘人的权力顶峰,这世界真正的中心,真正的顶点,永远不可能名叫“禅院”。权利,武力,财力,实力,就连十六夜家山上的野狗也生来比禅院家精心饲养的名犬要高贵,狗如此,人亦如此,那些处于世界权力中心的家伙,似乎只要轻轻动动小拇指,就可以把屹立百年的禅院家从根拔起四分五裂,甚至没有一丝痕迹,没有一点预兆,那日的清晨比往常要更加安静,在他例行跟父亲请安问好之时,才发现一切都变了。
“禅院家不存在了。”禅院直毘人是这么说的。
时至今日他们也没有找到导致那场变故的真正凶手,不过有一点禅院直哉却十分清楚,无论那人或者那个组织是谁,肯定是和十六夜家一样的,站在世界顶端的人物。
或许是不幸之中的万幸,在一切都没有还未达到最坏之时,禅院直毘人联系上了十六夜长谷,十六夜帝人的庶弟,看来不论是在什么地方,权利的斗争似乎都不会停止。
于是一个计划就诞生了。
十六夜帝人他年轻的时候当真是铁腕人物,牢牢把持着家主位置不说,还将那些庶弟庶妹以及任何对他的权利有威胁的家族成员发配到世界各地,他是金字塔顶端的唯一,是权利的至高,可惜就是这样一个强大的Alpha,却犯了一个最低级的错误。
他一生只娶了一个Omega,并且无子无女。
一个没有继承人的最强者,在死后会招引多少的纷争呢?
不管如何,十六夜帝人已经老了,头脑也早不似从前那般灵快,在他还能处理事务之时,他将原本远在德国的庶弟十六夜长谷叫了回来,这个庶弟看上去是一副不争不抢的样子,从小就爱悄悄地跟在十六夜帝人的后面,长大后也从未让十六夜帝人有过一丝多疑,本想着让他帮忙打理着家事,却没想到是养虎为患。
越是如此的伪装越是最凶狠的毒蛇,出招即是毙命,这么浅显的道理十六夜帝人却没有参透。
这个强大的Alpha终于在2年前被下了病危通知,整天只能没有意识的以他那种诡异姿势半躺在床上,被各种先进的医疗设备吊着最后一口气,一切都是按照十六夜长谷所想的那般进行着,接下来的他需要一个Omega。