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冷了。
陶淮南侧躺着缩在车后座上,身上盖着他哥的大衣,外面声音嘈杂,他听见哥哥在和别人说话。
面包车门窗不严四处漏风,陶淮南扯了扯大衣,把脸又缩进去一半。哥哥的衣服上有烟味,还有纸灰味。
这两天他们烧了很多很多纸,哥哥身上一直都有这股呛人的味道,陶淮南自己也有。
车门被拉开,陶淮南睁大着眼,虽然他什么都看不见。
睁眼是为了表达自己已经醒了。
——他是个瞎子。
“醒了?”
是哥哥的声音。
陶淮南踏实了,爬起来坐着,胳膊伸直了把身上的衣服往前递。
他哥说:“盖着吧。”
陶淮南还是伸着胳膊:“哥穿。”
陶晓东身上只有毛衣,一身寒气,没坐他旁边,接过他手里的衣服随手套上,问:“饿不饿?”
陶淮南说“不饿”。
陶晓东身上寒气不那么重了才坐过来,摸了摸他的头。陶淮南听见他哥说:“醒了就下去吧,等会儿再给爸妈磕个头。”
陶淮南点头,说“好”。
这两天陶淮南被他哥哥牵着手,不知道磕了多少次头。他什么都看不见,只知道周围时时刻刻都有很多人,这些人总在叹息。
陶淮南耳朵灵,别人在不远处说他命苦,说哥俩以后必定不容易,说小瞎子得拖累哥哥一辈子,陶淮南听见了。他握紧着哥哥的手,哥哥的手心总是热的。
他们是前天回到这儿的,回来葬父母的骨灰。从半年前开始陶淮南没有爸妈了,只剩下哥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