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几乎迅速就笼罩了禅院直哉。

    他还没有从刚刚十六夜爱子温暖的怀抱里回过神来,女人散下来的美丽的黑发就消失在了他的视线之中,空气中原本充斥着的梅子清酒味在拉门关上的那一瞬间就淡漠了下来,只剩下那一丝一缕藏匿在晚风之中,他本能地去寻找去嗅,想要得到Alpha的安慰但也全都无济于事。

    短暂的迷茫之后随之而来的就是愤怒,但他却已经不太清楚这个愤怒是针对谁的了,对十六夜爱子,对自己,对着所有的一切?他并没有去细想,毕竟这到最后也都没有了意义,因为愤怒很快就消失了,寂静将他拉入了无助与孤独之中。

    刚刚屋内的全部声响在此时此刻都消失殆尽,就连晚风吹过樱花树梢发出的沙沙声也不知为何归于了平静,他甚至可以在这无尽的黑暗之中听见自己心脏跳动的声响,一下又一下的,像是一块儿拳头大小的石头在胸腔里乱撞,原本炽热又难耐的身体突然变得冰冷,明明后//////xue里的水还在不自主地流着,他的四肢却不受控制的发麻僵硬起来。

    他害怕着寂静与黑暗,从很小的时候就是如此,在他那恶毒狠辣的外表下,他总是会在夜晚之中给自己留一盏小灯,不顾着春夏秋冬,让他院子里的那些仆人侍女守在他屋子的外面。即使日后他长大了,真正成为了禅院家的大少爷和柄组织的首领,他也依旧没有改变那种习惯,明明是平等地看不起每一个人,但又是不由自主的需要别人的陪伴与附和。

    而到最后的最后,禅院直哉甚至没由得想念起十六夜爱子了,Alpha那顽劣的笑容和从不安分的手指,被她触摸时不可控制的酥麻之感和被她拥抱在怀里的柔软与温暖,他不知道自己究竟在什么时候改变了,竟然对那个该死的女人产生了这种奇怪的依恋,就像是在不知不觉中掉进了一个兔子洞里,再清醒之时就已经无法逃脱了,那梅子清酒更是一张无形的网一样笼罩在他的身子之上。

    他那本就不坚定的意志力在孤独的不安之中变得愈发脆弱,禅院直哉想见到十六夜爱子了,说话也好挑逗也好,那个女人是现在唯一可以解救他的人了,他不想独自一人,不想就这么疯下去了。

    禅院直哉看着十六夜爱子留下来的那个白瓷烧酒杯,那里面的酒还剩着一个底,甚至还散发着温热的白雾,男人的手轻握在酒杯上,女人留下来的体温似乎还没有消散,那淡淡的温暖顺着他掌心中最敏感的肌肤侵入他的血脉之内,他忘记了自己在那里呆滞了多久,等回过神之时他冻得四肢发凉。

    他抓着那个白皙酒杯就往地板上一摔,砰的一声是屋子里唯一的声音,酒杯成了碎片,像是被踩坏的白色樱花,也像他那早已破碎的心。

    那一晚上禅院直哉都没有闭眼,生怕他一进入梦境就永远地陷进黑暗。

    早晨送餐的侍女刚进来之时他就焦急地去抓那个小姑娘的手。

    “十六夜爱子呢?她去哪了?她走了吗?”他那原本美丽的金色瞳孔布满了血丝泛着暗红,一夜之中冒出来的乌青色黑眼圈让他显得格外狼狈,那张大手紧紧地抓着侍女瘦弱的手腕,不顾一切地狠狠捏着,“我在问你话呢!把这个该死的结界打开,我现在就要去见她!上川海渡呢?他人在哪?你让他现在就把我放出去!”

    禅院直哉丝毫没有了以往那种高高在上的姿态,声音也是从嗓子深处叫喊着出来的。

    其实他心里已经是绝望的了,这么长时间以来,这群给他送饭的侍女就像个哑巴一样,论他打也好骂也好,那些张愚蠢的嘴巴都是紧闭成一条线的,他本早就厌倦去尝试了,可如今却没有了办法,他需要抓住这根稻草,如果这个侍女通报给了十六夜爱子,说不定爱子就可以把他放出来了,只要他可以摆脱这种孤独,一切也就好说了。

    那个侍女沉默了很久,久到禅院直哉快要放弃了这个渺小的希望,就在男人脸上已经惨白到没有了一丝血色,侍女终于小心翼翼地开口了。

    “家主大人是不在宅子里住的,现在应该已经下山了。”

    侍女今年也不过16岁出头的年纪,而她也只不过是个普通人并不是十六夜家族的血脉,家里其他的仆人也都曾在私下议论过这个禅院家的大少爷,说是他先是被改造成了Omega又被送上了十六夜帝人的床,在葬礼上搞出一个假孕的大戏却没有被信任家主十六夜爱子杀了,反而被继承成了一个侧室,她早就听说这个曾经的天之骄子是个脾气不好的主,便一直不明白爱子家主将他留下的原因,今天这一见面,她反倒是明白了。

    这个禅院直哉,当真是长了一个美丽的脸蛋儿,就连她这一个beta都忍不住多看几眼。

    她本不是在禅院直哉这个小院里打杂的,不过是昨天晚上在后花园打扫之时被十六夜爱子大人临时叫来的,那位大人昨夜看上去心情好了些,还说让她以后负责禅院少爷的起居,大人有的没的叮嘱她了些事,话里带着话,说是可以让禅院直哉出院子走走,但所有的行动范围也仅限制于他所居住的北部后院,说是在平常日子里不让任何下人与他对话,却又让她交给禅院直哉一部只有爱子大人联系方式的手机。作为下人的她当然不可多言,现在她也只想好好完成工作,将爱子大人想要她转达的话一五一十地告诉禅院直哉。